七年前,挚友的去世对他打击很大。怀念起自己曾在小卷阿与友人交流的时光,老僧的心中仍旧会泛起些许波澜。哦,对了,他的这位挚友叫做林则徐,曾写过两句诗,“苟利国家生死以,岂因祸福避趋之。”
这位老僧名叫魏源,有一部名著叫做《海国图志》,那句著名的“师夷长技以制夷”就是出自此书。
时间回到道光九年(1829年),已经成为一名秀才的魏源参加礼部的会试,可惜的是,他和龚自珍双双落榜。
道光十二年(1832),魏源来到南京清凉山下的乌龙潭边,在龙蟠里的东侧买了三块地,建起三间草堂,并取名为“湖子草堂”(后来改为了“小卷阿”)。在魏源的后半生时光里,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了这里。也正是在这里,他遇见了挚友林则徐。
道光二十一年(1841),中英第一次鸦片战争的第二年,魏源加入了两江总督裕谦的幕府,成为了清王朝的一名幕僚,直接参与到了与英军战斗的第一线——亲自审讯俘虏。
在这里,魏源首次亲眼并近距离地见识到了精良的西洋武器。在赞叹之余,心中也产生了一些想法。
因为清政府中投降派的昏庸误国,魏源愤而辞归,开始著书立说。“既然战场上行不通,那我只好换一种方法了。”
回到小卷阿的魏源,花费一年的时间,完成了《圣武记》。从书名可以看出,魏源并没有反对清王朝的统治,他只是对隐藏在权力高层的卖国贼深恶痛绝。
也就是在小卷阿著书的时候,魏源听到了一个消息——因为虎门销烟而被革职的林则徐又被革职了。
在林则徐被发配到新疆伊犁之后,魏源和林则徐便再也没见过面。可是路途的远近,抵挡不住思想的汇集。身在新疆的林则徐虽然和身处南京的魏源没有直接的交流,可是通过林则徐交给他的《四洲志》,二人的思想慢慢地交流影响,渐渐将“师夷长技以制夷”的宏伟蓝图勾勒了出来。
道光二十四年(1844年),再次参加礼部会试的魏源考中了进士(可以看出魏源自始至终不反对清朝的统治,他只是建议清朝走改革的道路,而不是策划一场革命),成了东台和兴化的知县。
在这期间,魏源依据林则徐所辑的西方史地资料《四州志》,加上明代以来的《岛志》、以及当时的夷图夷语(外国地图和外国话),再结合自己的亲身经验和思想,编撰出了五十卷的《海国图志》。
在整部《海国图志》中,魏源从地理、历史、政制、经济、宗教、历法、文化、物产等方面向世人介绍西洋,并且结合当时清政府的现状,提出了针砭时弊的看法和做法。在这部著作中,魏源主张清政府应当向西方学习技术,大力发展自己的军事和实业,以及用西方的选兵、练兵、养兵之法来改革中国军队,进而“以甲兵治甲兵”。
《海国图志》中的“以夷攻夷”、“以夷款夷”和“师夷之长技以制夷”三个观点,很有“姑苏慕容”的风范,以彼之道还施彼身。
在书中,魏源告诫人们在“英吉利蚕食东南”之时,勿忘“鄂(俄)罗斯并吞西北之野心”。从后面发生的史实来看,魏源显得颇有预见性。
咸丰二年年(1852年),魏源结合了新的资料和想法,将《海国图志》增补到了一百卷。此时,民族英雄林则徐已经去世两年了。
“你未竟的心愿,由我来替你完成。”已经成为高邮州知州的魏源,望向西南。心中虽有无限感慨,提起笔来却发现,书信那方的人早已不在。
因为“迟误驿报”、“玩视军机”等原因,魏源也被清政府革了职。虽说不久之后接到了通知,说他可以官复原职,可是此时已年逾六旬的他,以世乱多故为由,婉言谢绝了清廷,转而去潜心学佛了。
仍然处在“自我欣赏”阶段的清朝统治者,觉得自己的东西高大上,根本不需要“夷人的长技”,更何况还要“师”。要知道,中国有句古话叫做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”,好端端的凭空多出来一位爸爸,清朝的统治者可不干,虽然后来还是被打得叫爸爸。
就这样,有些显得“崇洋媚外”的《海国图志》在国内没有引起太大反响,只印了千册左右。
与国内的冷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对面的日本对《海国图志》推崇至极。
日本学者鹫津毅堂在读完《海国图志》后感慨道:“海防之策莫善于是篇”。从1851年,三部《海国图志》在中国商船上被日本海关官员翻出后,这部“世界通史”很快在岛国传开,被推崇为“海防天鉴”、“天下武夫必读之书”。短短三年间,《海国图志》已经在日本出版了21种翻译版本,成了日本人趋之如鹜的畅销书。
“为什么有识之士总是不受重用?为什么奸佞小人却可以尽享荣华富贵?为什么洋人越来越强,皇上却越来越弱?”在魏源郁郁不得志的时候,或许他总是思考着类似的问题。
咸丰七年,魏源去世。三年过后,晚清开始了洋务运动,他们的思想是“师夷制夷”、“中体西用”八个字。